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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境大捷与屈猛通敌叛国的铁证,由八百里加急信使,如同携着雷霆与风暴,昼夜不息地驰入京城。消息传开,整个京都瞬间炸开了锅!

街头巷尾,茶楼酒肆,人人都在议论。寒门士子与平民百姓欢欣鼓舞,高呼陛下圣明,天佑大虞,对那胆敢通敌卖国的屈猛及背后的谢家,唾骂之声不绝于耳。而世家圈子里,则是一片死寂般的恐慌与兔死狐悲的寒意。谢家这棵百年大树,这次怕是真要倒了!而下一个,又会轮到谁?

皇宫虽无帝王坐镇,却依旧维持着森严的秩序,只是那秩序之下,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暗流。沐天玑坐镇瑶华宫,听雪楼的力量被运转到极致,严密监控着京城内外的每一丝异动,尤其是王、谢两府的动向。

然而,就在这看似胜利在望、只待陛下凯旋便可对谢家进行最终清算的时刻,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危机,却以一种更尖锐、更猛烈的方式,骤然在朝堂之上爆发!

这一日的常朝,气氛本就因北境的消息而诡异莫名。王晟何站在文官首位,眼观鼻,鼻观心,面色平静,仿佛一切与他无关,唯有微微上扬的嘴角,泄露了他内心的幸灾乐祸。而谢怀瑾,竟也出现在了朝堂之上!他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灰白,眼窝深陷,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,温润的气质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平静所取代,仿佛暴风雨来临前,死寂的海面。

当值的太监刚唱喏完“有本启奏,无本退朝”,谢怀瑾便一步踏出,手持玉笏,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地响彻大殿:

“臣,谢怀瑾,有本启奏!臣要参劾一人!参劾他挟持君上,蒙蔽圣听,滥用职权,祸乱朝纲,其罪当诛!”

满殿皆惊!所有人都以为谢怀瑾会为自己、为屈猛、为谢家辩解,或是乞求宽恕,没想到他竟在此时,主动发起了攻击?!他要参劾谁?

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,谢怀瑾猛地抬手,指向站在队列前方,因连日操劳新政而面容憔悴的夏和光,厉声喝道:

“臣要参劾的,正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,新政钦差——夏和光!”

什么?!参劾夏和光?!

殿内顿时一片哗然!就连王晟何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,不解地看向谢怀瑾,不明白他这步自寻死路的棋,究竟意欲何为。

夏和光本人亦是微微一怔,随即眉头紧锁,冷然看向谢怀瑾,静待其言。

谢怀瑾不等众人反应,便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奏疏,高高举起,声音悲愤,如同字字泣血:

“陛下御驾亲征,乃为国为民,然京城之内,夏和光借新政之名,行暴虐之实!其在江南、河东,纵容属下酷吏,罗织罪名,抄家灭族,致使士绅倾家荡产,百姓流离失所,冤狱遍地,民怨沸腾!此乃其一!”

“其二,夏和光独断专行,排斥异己,将朝廷法度视为无物!凡不附和新政者,无论品级,皆遭其打压构陷!朝堂之上,已只闻夏和光一人之声,长此以往,国将不国!”

“其三,也是最为紧要者!”谢怀瑾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指控,“陛下远在北境,音讯艰难!所有北境军报、朝廷政令,皆需经夏和光之手!臣怀疑,夏和光欺君罔上,阻塞圣听,甚至……甚至可能矫诏擅权,意图不轨!北境战事初期之不利,粮草转运之困顿,焉知不是此獠暗中作祟,欲陷陛下于险地乎?!”

“哗——!”

这最后一条指控,简直石破天惊!直接将夏和光打成了欺君、乱政、甚至可能谋逆的国贼!更是将北境前期失利的黑锅,巧妙而恶毒地扣到了夏和光的头上!

“谢怀瑾!你血口喷人!”夏和光气得浑身发抖,出列怒斥,“你所言种种,纯属子虚乌有,恶意构陷!新政推行,虽有阻力,然一切依法依规,所惩皆为贪官豪强,所行皆为富国强兵!至于北境军报,皆有存档可查,何来阻塞圣听、矫诏擅权之说?!你分明是眼见罪行败露,欲搅乱朝局,混淆视听!”

“是不是构陷,是不是混淆视听,岂由你夏和光一言而定?!”谢怀瑾寸步不让,眼神锐利如刀,猛地转向一直沉默的王晟何,以及殿内其他世家出身的官员,“王大人!诸位同僚!尔等扪心自问,夏和光新政以来,朝堂可还曾有宁日?地方可还曾有安定?如今陛下远征在外,京城之内,竟由此等酷吏执掌大权,阻塞内外交通,尔等难道就甘心坐视,不怕有朝一日,刀斧加之于颈吗?!”

他这番话,极其恶毒,已不再是针对夏和光个人,而是在煽动所有世家官员对新政、对皇权收紧的恐惧和不满,试图将水彻底搅浑,将个人罪责转化为整个世家集团与帝党、与新政的矛盾!

王晟何目光闪烁,心中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。谢怀瑾这是临死前的反扑,意图拉所有人下水!他王家固然乐见谢家倒塌,但也绝不愿看到夏和光和新政借此机会更加势大。此刻,或许正是打压夏和光,同时撇清王家与谢家关系,甚至……攫取更多权力的机会!

他深吸一口气,出列,语气显得沉重而“公正”:“陛下,谢大人所言,虽言辞激烈,然其所指新政推行中之种种弊端,臣等亦有所耳闻,并非空穴来风。至于阻塞圣听、矫诏之事,关系重大,不可不察。如今陛下远征,京城安危系于一旦,朝局稳定至关重要。臣以为,为公允起见,也为安百官之心,是否……暂缓新政推行,并由内阁与六部共议,对夏大人所掌机要,进行一番核查?”

他看似中立,实则暗藏机锋,既要借此打压夏和光,又想把水搅得更浑,更想趁机扩大内阁权力。

王晟何一带头,其他早已对新政不满的世家官员纷纷出言附和。

“王大人所言极是!新政扰民,证据确凿!”

“夏和光权势过重,难保其心!”

“必须严查!以安天下!”

一时间,朝堂之上,攻讦夏和光、要求暂停新政、核查权力的声音甚嚣尘上,仿佛他才是那个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,而通敌叛国的屈猛和其背后的谢家,反而被暂时搁置一旁。

夏和光孤身站在殿中,面对众多官员的指责,脸色铁青,胸膛剧烈起伏。他知道,这是谢怀瑾的垂死反击,也是世家集团对新政的又一次疯狂反扑。他们试图利用皇帝不在京城的空档,利用北境战事初定、人心未稳的时机,制造混乱,扭转败局!

李垣站在户部队列中,看着这颠倒黑白的一幕,急怒攻心,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,苍白的脸上涌起不正常的红晕,他想出列为夏和光辩驳,却因气息不畅,一时难以成言。

就在朝堂乱象纷呈,夏和光与新政陷入空前危机的时刻,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人,走进了太极殿。

她穿着一身庄重的朝服(特赐),未施粉黛,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,却自有一股沉静如水的威仪。正是久未露面的太后谢氏!

谢太后的突然出现,让原本喧嚣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。所有官员,包括王晟何和谢怀瑾,都愕然地看着这位已经还政、深居简出的太后。

谢太后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,最后落在御阶之上那空悬的龙椅,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沧桑与不容置疑的定力:

“皇帝御驾亲征,乃为国挥戈。北境捷报方传,逆贼罪证确凿,此正是上下同心,稳固社稷之时。”她的目光转向谢怀瑾,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与冰冷,“谢怀瑾,你身为谢家家主,朝廷重臣,不思报国,反而纵容亲属通敌,已是罪孽深重。如今不思悔过,竟敢在朝堂之上,妖言惑众,攀诬忠良,试图搅乱朝纲,你,可知罪?”

谢怀瑾浑身一震,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姑姑。

谢太后却不看他,目光扫过王晟何及其他官员:“新政乃皇帝钦定之国策,夏和光乃皇帝亲委之重臣,其忠其能,皇帝自有明断!尔等在此妄加非议,质疑圣意,是想趁皇帝不在,行那逼宫之事吗?!”

她最后一句,声色俱厉,带着久居上位者的积威,震得众人心头一颤。

“臣等不敢!”王晟何等人连忙躬身。

谢太后冷哼一声:“不敢最好!传哀家懿旨:谢怀瑾革去一切官职,圈禁府中,待皇帝回京发落!屈猛通敌一案,由三司依律严查,不得有误!新政之事,一切依皇帝既定方略而行,夏和光依旧总领,若有胆敢阳奉阴违、借机生事者,哀家第一个不饶他!”

说完,她不再看任何人,扶着贴身女官的手,转身,缓步离开了太极殿,留下满殿神色各异的官员。

谢太后这突如其来、态度鲜明的介入,如同一盆冰水,暂时浇熄了朝堂上刚刚燃起的混乱之火。她保住了夏和光和新政,也亲手将自己的侄儿推向了更深的深渊,其目的,或许是为了在皇帝回京前,最大限度地保住谢家不被立刻撕碎,也或许,有着更深层的考量。

但无论如何,危机只是被暂时压制,并未解除。谢怀瑾虽被圈禁,但其临死反扑所掀起的波澜,以及王晟何等人趁机攫取权力的野心,都已暴露无遗。所有人都知道,待陛下凯旋之日,才是这场最终清算,真正到来之时。而那时的风暴,必将更加猛烈。京都的天空,依旧阴云密布。
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5:44:39